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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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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蘇果和安安推薦我的文,我說這幾天好像看文的人多了呢,原來是上榜了,興奮呀~~~~開心~~~~謝謝大家支持。

因為一開始的設定就是不倫之戀,所以,荊雷會和沈衣有血緣關系也是開始就設定好的。不過,人類的規則在妖怪身上還適用嗎?這是個疑問………………

沈衣死而覆生,沈焰用了換血咒,荊雷有一半妖怪的基因………………誰能告訴我,他們還是不是人類?不會還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吧?

其實我也很頭疼的(o~o)

沈衣顫抖起來,忍不住叫道:“怎麽回事?”

沈般山看著女兒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心中惻然,柔聲道:“衣衣,你先回房間去,我們有事要商量。”

沈衣站起身,遲疑了一下,道:“我不是小孩了,我要知道你們有什麽事瞞著我。”

沈般山皺起眉,哄她:“衣衣,聽話。”

荊雷輕推沈衣,道:“你去吧。”他心中越來越是不安,直覺這裏面會有什麽秘密,不希望沈衣現在就受到傷害。

沈衣搖頭道:“不,我要陪著你。”

沈焰突然道:“難道荊雷的媽媽就是當年被逐出雷家的那個人,霆鈞表哥的姑姑?”

沈衣啊了一聲,也想起來沈焰曾經告訴過她,雷家多年前曾有一個多重人格的人犯了錯被逐出雷家,多重人格……那可不就是雷媚嗎?

沈焰道:“也就是說……荊雷是我們的……表兄弟?”他的臉色比沈衣好不了多少。

雷櫻淵輕嘆一聲:“是表弟。”

即使一頭撞上雷家的結界也不會比現在更讓沈衣驚痛,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雷櫻淵把視線投向別處。

一直悶不作聲的雷家三人突然齊聲道:“哼,還有什麽好說的,殺了這個妖孽之子。”齊齊出手向荊雷拍來。

沈焰一眼便看出他們三人修煉的是合體之術,所以行動言語甚至神情都保持一致,這一拍只是雷家普通的擒妖手,可是由三人一起施展威力也就加倍,如果荊雷被拍中,只怕當場就要嘔血而亡。他想出手阻止,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就像被施了定形咒一樣動彈不得。

沈衣尖叫一聲抱住了荊雷,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那三人的擒妖手。雷櫻淵失聲驚呼,卻已經來不及阻止,而那三人根本沒有要收回攻擊的意思,依然去勢兇猛。

小小餐桌不過數尺,所發生的一切都如電光火石一般,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荊雷突然反手抱住沈衣,身子一轉擋在沈衣面前,那三只手不差分毫地齊齊擊中他的脊背。

與此同時沈焰一彈而起,一道閃電憑空而降襲向那三人,三人向後跳開,中間那個面門上已多了一道灼痕,不由都是臉上變色,向沈焰怒目而視。

沈焰只覺得自己手腳都在發抖,支持不住又跌坐回椅中。好險,只差那麽一點沈衣就要受傷,如果沈衣真的被擒妖手擊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當場發瘋。

沈衣捧住荊雷的臉,淚水奪眶而出,顫聲道:“雷,你怎麽樣?”她雖然不知道那三掌有什麽名堂,但也明白方才是兇險已極。

荊雷胸中氣血翻湧,一時說不出話來,又怕沈衣擔心,急忙搖頭表示沒事。

“受了擒妖手都若無其事,果然是妖孽!”雷老太太恨恨出聲。

沈衣叫道:“外婆!你們怎麽能這樣?雷是人,不是妖怪!你們怎麽能出手打他?”

雷老太太冷冷地道:“妖怪的兒子不是妖怪是什麽?”

荊雷渾身一震,抱著沈衣的手一下失去了力氣,慢慢放了下來。

沈衣已全然顧不得禮貌,叫道:“你胡說什麽?荊雷的媽媽是人啊,她不是你們雷家的人嗎?”

雷老太太森然道:“雷媚是雷家的叛徒!他父親就是召出火龍的那個銀發妖怪荊清峰!”

沈衣驚愕地看著她,目光慢慢移向母親、父親,眼神裏已經帶了哀求的神色。

沈般山不忍心看女兒的表情,別過頭去。雷櫻淵向沈衣伸出手,道:“衣衣,過來媽媽這邊。”

沈衣搖搖頭,抱緊荊雷越來越冰冷的身體,叫道:“我不要!你們騙人!你們都在騙人!”

雷老太太怒道:“放開他!我雷家的子孫不能和妖孽糾纏在一處。”

沈衣早已淚流滿面,哭叫道:“雷不是妖怪!”

看著姐姐為荊雷而哭,沈焰心裏痛得就像有一千只老鼠在啃咬,他甚至都沒有力氣去安慰她,也沒有力氣再去掩飾自己目光裏的絕望與哀痛。

荊雷正擡眼對上了沈焰的目光,他被沈焰目光裏的痛楚擊中,心中微微一驚,突然明了了那個藏在沈焰心中的秘密。世上最痛苦的愛情不是你愛她她卻不愛你,而是你甚至沒有愛她的資格,連要求她回應你的愛情的權利都沒有。這隱諱的愛情就是將你的心一點一滴催磨得粉碎的磨盤,那粉碎的心連低落到塵埃裏都不被允許;這禁忌的愛情就是纏繞在你脖頸一點一點收緊的繩索,被絞殺的希望連出現在陽光下都覺得可恥。愛上血親的那個人,註定要在黑暗中淪落。

幾分鐘之前,或許他還會同情沈焰,可是現在……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他與沈焰又有什麽分別?他的出生沒有祝福,他是人類與妖怪禁戀的罪證,而那一半人類的血緣,偏偏又與沈衣聯系緊密。他,也是愛上了姐姐的不幸少年。

目光相對,沈焰與荊雷那一剎那都了解對方的想法,仿佛是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兩人都是一抖,移開了視線。

雷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怒道:“荊清峰當年殺我雷家近百條人命,害我雷家從此一蹶不振,這筆血債誰敢忘?!我看,那天在市中心,分明就是他父子設下的圈套,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沈衣哭道:“你胡說!那個銀頭發的人根本就不認識雷,我感覺得到的。而且雷是被他媽媽賣給人體器官販子,想殺了他摘取他的心臟,後來才被那些妖怪綁去的。雷根本不認識那些妖怪。”她情急之下把荊雷的遭遇也脫口而出。

就連雷老太太臉上也帶了些詫異之色,雷櫻淵搶著道:“阿媚出賣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不可能。當年她為了把他生出來,甚至……”她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驚慌地看著雷老太太。

雷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道:“我就知道是你在搗鬼,要是你聽我的話,這個妖孽根本就不會出世。”

雷櫻淵低下頭,道:“媽,阿媚當年還只是個小女孩,她從小就沒有母親,在雷家也沒人疼愛她,要是舅舅肯對她好,她也不會輕易愛上荊清峰。後來發生那樣的事,又不是她故意的,況且,她那樣苦苦求我,我覺得……廢了她的功夫,又把她逐出雷家,已經懲罰得夠了。我又怎麽忍心逼她把孩子拿掉?而且那時候她都懷孕七個月了,就算早產孩子都未必活不了,要她墮胎……那不等於是……殺人嗎?”在雷老太太的目光下她越說聲音越低。

沈般山維護妻子,道:“那時候衣衣和小焰才三個月大,櫻淵做為一個母親怎麽能忍心讓另一個母親失去她沒出世的孩子?媽,您也是母親,您應該明白啊。”

第一次聽到父母說這樣感性的話,沈焰都吃驚得呆住了。

荊雷更是震驚地望著他們,難道說媽媽曾經盼望過他的出生嗎?

雷老太太鐵青著臉,道:“若不是她背叛雷家,勾引荊清峰那個妖怪,連累我們雷家遭遇大劫,我又怎會廢她功夫逐她出門?我不想讓她生下這個妖孽,也是怕世上再多一個荊清峰,你們怎麽就不了解我的苦心?我若真是不疼她,早就讓人強押她去醫院做手術了,又怎麽會讓你去勸說她自己去醫院?想不到,連你都不聽我的話!”聲音突然轉厲,雷櫻淵嚇得身上發抖。

沈衣放開荊雷,把他擋在自己身後,用衣袖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大聲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也不知道雷的爸爸媽媽犯過什麽樣的錯。我只知道雷不是妖怪!”

雷家三子齊聲道:“妖怪的骨血不是妖怪又是什麽?”

沈衣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大聲道:“就算雷的爸爸是妖怪,那他也只有一半是屬於妖怪的,還有另一半是人。為什麽你們要強調妖怪的那一半,卻不肯承認人類的這一半?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沈般山道:“衣衣,你別任性,這是大人們的事。”

沈衣道:“是你們在任性,不是我!”她倔強地看著雷老太太,蒼白的臉頰因為憤怒而泛著紅暈,這是她第一次在長輩面前無禮,那種違抗權威的緊張令她不住顫抖。

“就算雷的爸爸殺了人,那也不應該怪罪到雷身上,為什麽不允許他出生?難道殺人的是雷嗎?難道是雷做了壞事嗎?又不是封建時代,要搞連坐、父債子償。你們不覺得太荒唐了嗎?你們的意願又不是真理,你們說誰是妖怪誰就是妖怪嗎?那天銀發妖怪不是說雷家是嫘祖的後人嗎?嫘祖是黃帝的妻子,黃帝身邊不是有應龍等等妖怪幫助才能打敗蚩尤的嗎?連祖宗都和妖怪是同一陣線上的朋友,你們有什麽權利因為‘妖怪’兩個字就看不起人?”沈衣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反而不再覺得緊張,而是憤怒的情緒越來越高漲。

“雷的生命不是他自己要求來的,你們沒有權利因為他父母的錯誤而懲罰他!”沈衣大吼出這句話,所有人都不禁一震。

雷老太太嘴唇都氣得發紫,道:“荊清峰也是個半妖,他也有一半人類的血液,可是怎麽樣?他還不是被妖怪的那一半占了上風,成了一個殺人如麻徹徹底底的魔頭?誰知道妖怪的本性什麽時候會發作?沈衣,我告訴你,等他妖性發作的時候,他連你都不會認得,不,他連他親媽都不認得,一樣會吃了你們!”

“我不會!”沈默多時的荊雷突然叫了起來,他的眼眶凹陷進陰影裏,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沈衣立刻道:“雷說不會,就是不會。”

雷櫻淵吃驚地看著沈衣,道:“衣衣,你為什麽這麽相信他?媽媽知道你太單純了,可是……”就算她同情雷媚母子的遭遇,但不代表她相信荊雷不會傷害女兒,畢竟沒有人知道荊雷會不會和他父親一樣突然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妖怪。

沈衣道:“我就是相信他。雷不會騙我。”她是那麽堅定,讓雷櫻淵一時無法開口。

荊雷感動地看著她,沈衣站在他面前,他只能看到她纖細的脖頸和單薄的肩背,但是他能感覺到沈衣身體裏蘊藏著誰都沒有看到過的力量。有了那股力量的支撐,他覺得自己不再那麽孤獨。

“其實……說起來……我算不算是……妖怪呢?”沈焰緩緩開口,聲音很輕,但每個人聽在耳中都是一驚。他舔舔幹澀的嘴唇,臉上浮起一個恍惚但仍傲氣十足的笑容,目光炯炯地看著雷老太太。

雷老太太道:“你說什麽?”

沈焰道:“你知道的,我用了換血咒,我身體裏都是妖怪的血,我只有這個表相是人類的,我的骨血早就換成了妖怪的。那我,還是人嗎?”他輕聲地問。

雷櫻淵倒吸一口氣,幾乎暈了過去,沈般山連忙扶住她,不可置信地叫道:“你胡說些什麽?!”

沈焰微微一笑,道:“你們不該讓我去雷家的……後悔了嗎?”他目光一閃,道:“是人也好,是妖也罷,我還是我。你們把我當人,我也不會回雷家效命;你們把我當妖,我也不會就此束手就擒。”他微微冷笑,“判斷我是人是妖很簡單,做個決定吧。”

言下之意,雷家承認他是人,他也不會去幫他們對付荊雷,而要說他是妖怪,那他就幹脆與雷家正面為敵。

雷老太太心中一沈,她清楚雷家現在根本沒有人敵得過沈焰,而沈焰……畢竟還是她的外孫。

房間裏的氣氛一時凝滯,註入十噸水泥一樣地沈重。

只有沈衣無比信賴地望著沈焰,她就知道,無論什麽時候焰都是她這一邊的,永遠。

☆、十三章(上)

作者有話要說: 很奇怪,在自己的文檔裏用word看前面那些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寫得好差。@可是上網在晉江看的時候,怎麽就覺得寫得還不錯呢?難道頁面也會有影響?反正就是這樣一會兒覺得自己還得還可以,一會兒又完全失去信心,煎熬在這種矛盾之中。

還是要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你們給我動力,鞠躬。

沈焰和荊雷一左一右與沈衣並肩走在街上,誰也沒有說話。

剛才雷老太太已恨聲宣布沈焰從此以後與雷家再無幹系,並聲稱會將滅妖令傳遍天下,凡有同道見荊清峰、荊雷父子即殺無赦。

那一刻,沈衣知道她們再也回不了頭了,父母也好,外婆也好,總之從此就成了陌路人。雷櫻淵的眼淚沒有打動雷老太太,只是令沈衣覺得心碎。雖然父母長年在外,她總是一個人生活,似乎和父母並無很深的感情,可是,那畢竟是她的父母她的家。現在那一切都不再屬於她了,也許當她選擇同沈焰一起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拋棄了這些,可是現在她突然覺得心裏出現了一塊空白。

也許,她失去的不僅僅是父母,她還選擇了與所有自詡正義的人士為敵,只因為她站在了荊雷身邊。

可是,即使那是錯的,即使會因此而受傷,她也不會後悔,因為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是妖還是人,對我來說,真的沒有太大的區別。”沈焰突然道。

“只要我們把自己當人,就算別人把我們當妖,又有什麽關系。”沈衣也道。

“是妖還是人,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想做我自己。”荊雷道。

三人相視一笑,忽然心意相通,心情也隨之暢快起來。

荊雷道:“現在我想去找我媽媽,我想弄清楚她跟我爸爸之間的故事。你們呢?”

沈衣立刻道:“我和你一起。”

沈焰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看著沈衣,道:“一起。”

K酒吧。

蛛蛛煩躁地把頭發抓亂,□□道:“小雷,你不要問我了,我自己的事都還煩不過來,哪有空去管你媽媽的事情?她去哪裏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從市中心的事發生後,她的酒吧裏生意突然好到爆,可同時搗亂滋事的狀況也多到爆,她的頭都比平時大了三倍,哪還有閑心去註意常翹班的雷媚出沒出現啊?

荊雷耐心地道:“老板娘,那你記不記得她有多久沒來了?”

蛛蛛媚眼一彎,勾住荊雷的脖子,笑道:“也許,我們去寫寫作業,我就能想起來了。”一邊笑,彎彎的眼一邊溜向並肩而立的沈衣沈焰。

荊雷輕輕拉下她的手臂,道:“我在家裏也找不到她,家具上一層灰,她好像有段時間沒回家了。所以才想問問你,看她有沒有來。要是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

蛛蛛嘟起嘴,繼續把頭發抓得更亂,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嘛。”用力跺著腳,好像要把地面跺穿一樣。

“她怎麽了?”沈衣詫異地問。

沈焰道:“大概是‘市中心事件餘波綜合癥’吧。最近神經質的人特別多。”

沈衣駭笑:“還有這種病?”

沈焰嘆氣:“我說你就信啊?那女人其實就是更年期綜合癥啦。”

荊雷忍不住笑道:“別逗她了,老板娘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沈衣突然想起當初在酒吧裏看到他與蛛蛛熱吻的樣子來,臉上不自覺地一紅,目光便飄開去,不敢看荊雷。荊雷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臉上也是一紅,突然就尷尬起來。

看他們倆個的樣子,沈焰有點莫名其妙,便道:“要不我們先回家吧,我有點餓了。”

沈衣忙道:“好啊,小吉在家大概也等急了。不知道它有沒有吃東西。”

沈焰嗤之以鼻:“那只牛奶貓還能餓著自己?……我倒是真餓了,剛才都沒有吃什麽。”

路過市場的時候三人買了點菜,菜價比往日也高了些,但還沒有到失去控制的地步。

“等等,”沈焰突然叫住沈衣,把她要去開門的手壓下來,眉頭凝上一股沈重,“我覺得……不太對。”

沈衣安靜地等著,沈焰盯著那扇門,半晌才道:“難道我也神經質了?沒有妖氣,也沒有靈氣,應該沒問題啊。可我怎麽就覺得哪裏不對呢?”

荊雷隨口道:“沒有妖氣?那小吉不在家嗎?”

沈焰眉頭一皺,右指在左掌畫了一個符咒,一掌拍向那扇門。他的手掌尚未觸及門板,突然就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門上湧出來,沈焰吃了一驚,整個人竟然都被彈開來,幸好荊雷在後面扶住了他。

沈焰低頭一看自己的左掌,掌心就像剛拍過滾燙的鐵板一樣皮焦肉綻,他用右手攥住左手腕,但左手仍止不住地顫抖。

沈衣吃了一驚,忙小心地托住沈焰的手臂,脫口而出:“我去買燙傷膏。”

荊雷讓他倆退後,自己面對著門,擡起右手,那股力量又湧了出來,荊雷身子一晃,但還是站穩了。那力量仿佛無窮無盡一般,瀑布沖擊潭水一樣從他的右掌湧進他的體內。自從蘇醒後,荊雷便發覺自己多了這個能將外來的力量吸納的能力,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運用這種能力。

不僅是門,連整面墻壁都在微微抖動,片刻之後連地面都顫動起來。旁邊的住戶紛紛大叫著:“地震,是不是地震?”一邊跑下樓去,竟然沒有人來得及多看他們一眼。

荊雷先是覺得手掌腫了起來,然後是整條手臂,最後是整個身體,就連心臟仿佛都充了氣一樣在脹大。可是他的眼睛分明又看得見自己的身體毫無變化。就在他覺得連血管都要漲開的時候,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就像真的有一把超越物理極限的寶刀輕輕一揮斬斷了那奔湧的瀑布。

荊雷倒退了幾步,靠在墻上喘氣,吸納進體內的力量左沖右突了片刻也都沈寂了下來,無聲無息地融入進他的身體裏。澎漲的一切恢覆原樣,荊雷的氣息也平穩下來。

門自己打開了。

“喵嗚,主人,你們回來啦。”小吉搖頭擺尾地從門內跳出來迎接,神情快樂輕松,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感覺到了小吉的妖氣如常,沈焰卻擰起了眉。是誰在門上施了法術,連他都會受傷?又是誰用結界封閉了小吉的妖氣,卻讓他覺察不到有任何靈力的存在?難道是……他與荊雷對望一眼,都想到了同一個神秘莫測的人物:荊清峰。

小吉還沒發現他們的異樣,正在向沈衣撒嬌:“主人,我餓啦,我要吃魚雜燉土豆。魚雜給我吃,土豆給他們吃。”

如果真的是荊清峰,那來得正好。同樣的心思,沈焰和荊雷一同跨進門內,沈衣抱起小吉也跟了進去。

門怦地一聲自動關上,一瞬間沈衣覺得全部的身體感知都不同了,就像剛才那一步是從原來的世界跨入了另一個時空。

誰設的結界?

小吉終於發現了異常,大吼一聲:“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敢跑我們家來施法,滾出來讓老子吃了你!”

沈焰已經壓制住了疼痛,朗聲道:“不知閣下駕臨寒舍有何貴幹,還請現身。”他畢竟在雷家待了十年,一旦對敵時便不自主地延襲江湖上的那一套老規矩。這句老氣橫秋足像武俠劇裏的對白經他一說出,卻為他添上了些許俠客風範。

回應他的是一片安靜。

沈衣突然驚叫一聲,手一松把小吉丟下了地,兩手掩住耳朵。

“怎麽了?”荊雷忙道。

沈衣一臉驚恐,叫道:“什麽聲音?這是什麽聲音?啊——!我不要聽!”

沈焰大怒,喝道:“破!”一道道閃電自他指尖迸出,空氣裏卻一派安然的氣息。專用來破結界的驚極雷電竟然也沒有用。

荊雷上前一步,大聲道:“有事就沖我來,別欺負沈衣!”

小吉繞在沈衣腳邊,急得喵喵直叫:“主人,你聽到了什麽?別去理會,是幻聽,肯定是幻聽,你要是理會了,魂魄是會被勾走的。”

沈衣額頭上滿是冷汗,但神情卻已鎮定了許多,道:“是慘叫聲,好多人的慘叫聲。是他們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幾千幾萬人……天!這是屠殺!”

荊雷道:“把手給我。”沈衣的掌心裏全是汗水,荊雷握緊她的手,凝神。影響著沈衣的那股能量傳送到他的身上,他便也聽到了那慘絕人寰的上萬人的哭喊慘叫,這聲音刺激著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他幾乎以為自己就在那屠殺的現場,也同樣在承擔著那些痛苦和恐懼。

“這是我們的罪孽……”這飄忽得如同一縷呵氣似的聲音令人有如同被薄冰切進肌膚的痛感。

“是誰?你出來!”沈焰大吼。

那聲音很輕很輕,也很冷很冷。

“這是我們的罪孽……還清了,我們……就……醒了……”

☆、十三章(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很懶………………我是冬眠的松鼠………………

慘叫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風拂過荒崗的呼嘯之聲,蒼茫而悲涼。

沈焰什麽聲音也沒聽見,只看到沈衣荊雷臉上的神情突然由方才的震□□為淒涼,他急忙道:“不要被你們聽到的聲音控制了心神。”

荊雷擡眼看著他,道:“不對,這聲音……不像是幻聽。”

沈焰道:“那是什麽?”

荊雷擔憂地看了看沈衣,道:“我覺得這聲音倒像是從她記憶深處傳來的,那種設置了結界的力量不過是把它召喚出來了而已。”

沈衣的淚水滑落下來:“我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個很空曠很空曠的地方,不知道站了幾千幾百年,除了這風聲就沒有其它了,好孤獨。”她的眼神開始煥散。

“這是我們的罪孽……”聲音又起,悲傷而清冷。

沈衣叫道:“誰是我們?是誰?你是誰?”

荊雷感覺得到她的手心已一片冰冷,心中暗暗著急。沈衣突然掙開他的手,踉蹌了幾步跌倒在沈焰懷裏。

沈焰緊緊摟住沈衣顫抖的身體,覺得姐姐柔軟的身軀正逐漸變得冰冷,連忙運力從手掌中將熱量傳送進沈衣體內,但所落之處如石沈大海,沈衣的身體仍是一點一點冷下去。沈焰急得只是叫:“姐姐,姐姐?”

沈衣茫然擡起頭來,目光卻沒有焦點。

“快看!”小吉叫了起來。

像是海市蜃樓一般出現在房間裏的景色,蒼茫荒原,連綿丘陵,大風壓低衰草,烏雲逼迫得人不能呼吸。遠處是兩支軍隊在交戰,一方持矛、戟、戈等鐵制利器,頭戴有角鋼盔,身披戰甲,殺伐勇猛無畏,其中還有身披獸皮投擲大石的巨人;一方驅熊、羆、狼、豹、虎而戰,數十面大鼓擂起來聲勢震天,連腳下大地都不住顫抖。

天上一只巨龍在盤旋飛舞,從它口中吐出來江河一樣的大水沖向持矛的那些戰士,驅虎豹的那些戰士便趁機沖殺,殷殷碧血浸透荒原上每一寸土地。

沈焰失聲叫道:“應龍?!”

不錯,天上那只不停吐水殺敵的正是應龍。只是它似乎並沒有看到沈焰他們。

荊雷脫口而出:“這不是黃帝大戰蚩尤嗎?”

經他一提,沈焰、小吉也都恍悟,小吉激動得聲線都直哆嗦:“那、那個人就是蚩尤?天,他真是太勇猛了!誰都近不了他的身,不愧是後世兵主。那些巨人就是誇父族嗎?我還從未見過真的誇父呢。聽說他們的身體硬如鋼鐵,看來是真的,看,連應龍的水都沖不倒他們。啊,啊,那個就是黃帝?我一直以為他有三頭六臂呢,原來也是普通人的樣子,不過倒真是很有仙氣。指南車前面的那個是風後吧?聽說就是他發明的指南車和八陣圖,天才呀,天才。能召雷電會操縱火焰的就是祝融吧,沈焰,他和你們雷家有沒有親戚關系啊?使的招數好像差不多……那個又黑又瘦的正在擂鼓的家夥就是常先嗎?就是他想出來的主意,用夔皮制鼓,雷獸腿骨為槌,把蚩尤的軍隊震得潰不成軍,黃帝才能得勝的。咦?那不就是說,這是黃帝與蚩尤最終決戰?蚩尤要敗了?”

蚩尤的部隊節節敗退,死傷慘重,雖然有雨後風伯在收應龍的水並反擊給黃帝部隊,但黃帝身邊還有青衣禿頭的旱魃,能將大水化於無形。

小吉興奮得又蹦又跳,能親眼目睹這場遠古時期的大戰,是他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情。至於為什麽能看到這個場景,抱歉,那不是他的小腦袋瓜現在來得及思考的問題。

荊雷、沈焰雖然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但還不至於像小吉那樣投入,心中都懷疑這是設置結界的人給他們看的幻境。沈焰偶一轉頭,發現身邊還聚集著幾十個青衣少女,臉色是一模一樣的蒼白,神情肅殺,默默地註視著遠處交戰廝殺的軍隊,對於沈焰他們的存在恍若不見。

眼看蚩尤的部隊再無轉敗為勝的希望,就連蚩尤自己都已經戰至力竭,一個恍神,竟被祝融一記閃電打掉了手中的鐵戟。

“不要,不要……”沈衣喃喃道,她把頭埋在沈焰懷中,一直都沒有擡頭,但她好像又什麽都看到了似的。

“姐姐?”沈焰以為她在叫自己。

沈衣的手指緊緊抓住沈焰,手背上青筋突顯,喃喃道:“……不要這樣,不可以一己之私插手人間戰事,更不可明知結局無法逆轉卻還妄圖改變……將上天賦予的職能丟在腦後了嗎?不可以……會受懲罰的……”

祝融手一揚,一道雷火襲向蚩尤,蚩尤以盾相抵,卻還是倒退數十步,腿上一軟,單膝跪了下來。那一瞬間,他那雙炯炯的黑眸突然向這邊看了過來,只是匆匆一瞥卻道盡萬語千言。

從青衣少女們身上升騰起無數青氣,以不可抵擋的鋒芒席卷戰場,青氣所蓋之處戰士們的身體就像被無數把無形的利刃給切割開,慘叫聲不絕於耳,斷體殘肢血肉碎片四處飛濺。荊雷心中一顫,這聲音正是他剛才聽到的慘叫聲,配合眼前的情景他才知道,這是怎樣慘烈的屠殺。

因為那些戰士對此全無抵抗之力,再堅硬的戰甲在青氣所掠之處也薄如脆紙,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幾分鐘之內就成了一堆碎肉,這種慘相連小吉都不由得閉上了聒噪的嘴巴,一臉駭然。

天上的應龍怔了怔,突然向這邊怒吼道:“巫極女!你們擅自插手人間戰事,屠殺生靈,有違女媧聖德!必遭天遣!”

沈衣喃喃道:“不要說我,我只是想幫幫蚩尤,我、我也不想這樣……”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慘烈的戰場從沈焰他們眼前消失,他們仍然是站在安靜的房間裏,可是耳畔仿佛還回響著那些悲慘的呼叫。

沈焰抱著沈衣坐了下去,冷汗已濕透了衣服。荊雷也是臉色蒼白,低聲道:“為什麽要給我們看這些?”

小吉僵硬得像被制成了木乃伊,同手同腳地走向沈衣,道:“主人要不要緊?”

沈焰讓沈衣躺在自己腿上,用手推拿她的穴道,片刻之後沈衣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這是我們的罪孽,還清了,我們就醒了。”沈衣一睜開眼,那聲音便回蕩在房間裏,“血核,來我們身邊,履行你的職責吧。”

沈衣爬起來就要往外走,沈焰和荊雷一邊一個拽住她的胳膊,沈焰叫道:“你幹什麽去?”

沈衣也不回答,只是拼命掙紮,沈焰和荊雷竟然幾乎拉不住她。小吉撲上去在沈衣小腿上重重咬了一口,沈衣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

☆、十三章(下)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看ane的小說整夜沒睡,簡直像是吸毒上癮,結果今天睡了一整天。晨昏顛倒,以夜作日,我頹廢了——要是被老媽知道了,肯定會這麽罵。

凝滯的空氣微微一個蕩漾,結界解除了。

三個人一只貓還心有餘悸,沈衣腿上被小吉咬出了血,但沒什麽大礙。顧不得天色漸晚,幾人商量著去找陸明。既然作為應龍的陸明是遠古那場大戰的親歷者,那他一定知道什麽他們想要知道的。

正是暑假,學校裏只有下半年要升入高三的學生們在補課,人數雖少了很多,但在這已經放學的時間裏仍然熱鬧非凡。沈焰三人一進校園就□□場上的喧鬧吵得一楞神,連小吉都從沈焰懷裏探出頭來張望。

原來是一班學生在操場上開舞會,調動了校播音室來給他們放舞曲,啤酒瓶子滿地亂扔,男生女生勁歌熱舞,還有喝醉了滾在一起打架的。仔細看去,倒也不全是補課的學生,還有沈衣沈焰他們的同學。

從放假後就沒回來過,竟不知道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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